江河日下土拨鼠

择日疯,撞日死。

<暗涌> (6)


过渡章,弟弟戏份少,主要讲讲哥哥的青年时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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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法安利亲友一起搞的痛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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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方的儿子顺理成章接了他的班,龙头棍下落不明,终究是个大隐患。既然王一博自己提了要找回那东西,祁方也没什么理由不接受有人卖命送死,只是王一博开的价码有些出乎他的意料,看肖战的眼神里又多了不少玩味。

 

祁方认识肖战许多年了。在这个黑吃黑的狼窝虎穴里,肖战长得的确惹眼,要说他没想过把肖战弄了那绝对是冠冕之言,他还记得肖战刚进帮会的时候二十岁,比现在少了些落拓的风情,但整个人细白水灵,眼神里还透着天真,怎么看都不像是投到门下能打打杀杀的样子。但他好有一副手段,除了过人的医术胆识,还体现在其他方面。

引荐他进来的人是韩平,据说当年也是东一大拔尖的学生,念到一半家道生了变故,他父亲欠了东堂帮会的高利贷,被当家的绑了扔到不知道哪片公海喂了鱼,为了给常年卧床的母亲治病,从小就争强好胜又爱斗狠的韩平,借着一身狠劲投了祁家的祁风堂,从最底层的喽啰拼到红棍,最后成了祁家少爷身边的红人,虽然年纪尚轻不能服众,没有进堂会话事,但实际上凡是大事,都得过问他,祁老爷在美国病故,祁家少爷上了位,韩平也就自然被送进了堂会。心里不爽的人多,但帮会里凭本事说话,加之韩平对东堂的死对头有私仇恩怨,下手极重,让祁风堂的老家伙们挑不出毛病。

祁方记得就是在那一年,韩平把肖战介绍给了在火拼里受伤疗养的祁家少爷。

韩平得器重不是偶然,他到底是把当家人的脾气摸得透。祁方看肖战穿着一身白毛衣站在韩平身后,微微低垂着头,有些怯意又好奇的眼波从略长的刘海里送出来,软糯脆生地叫了声少爷,坐在正座上兴致缺缺的人陡然便来了精神,那之后对韩平的议论里又多了些新佐料,讲他实在是好有眼色,帮会立足不稳的时候为祁家卖命,东堂势弱,老堂主走了之后又给祁家献宠,如果是放在旧时候,活脱脱是岳飞加秦侩。

 

肖战的出现让帮会里有过一阵骚动,但旋即便平息了下去,像一个短暂的水泡——因为祁家少爷压根没让他出现在众人眼里多久。下面人议论他是全赖了个好皮囊,但祁方眼睛看得明,他那亲侄子是败给了肖战过于精明的脑子。如果没有那一次韩平意外的失手,可能祁方也不会再给肖战更多的注意,饶是他再聪明,终归志短,不过是霸着祁方的卧榻,成不了气候。

直到今天,祁方也没完全想明白,一向不问帮里做事的肖战,是花了什么舌灿莲花的说客伎俩,怂动了祁家少爷亲自去越南,做那笔从东堂手里截胡的白粉生意。这笔一旦做成了,肖战和韩平的派系自然会更受器重,祁方对他突然露出的激进心存狐疑,只理解为他佯装的柔软羊皮终归是绷不住了,要露出笑面下的爪牙来。

 

警察是在船刚靠岸的时候冲进的内舱,祁家少爷天生恃宠而骄,自命不凡,一言不合便开始了火拼,他知道警察手里罪证不足,后库里的白粉走暗道已经送出几里路,便冷眼看着手下动手,自己并不动弹,韩平自然首当其冲,他打杀起来相当凶悍,看着是毫无挂碍,一心护主,如果不是那颗不辨方向的流弹,可能一切都会不太一样。

 

场面一度很混乱,祁家少爷平日对手下就不怎么宽厚,用起人来更是毫无怜悯,看着自己人和警察都折算惨重,也并没有要喊停示弱的意思,十分的跋扈残暴,祁方一直觉得这与他兄弟截然不同的性格,会是自己扳回一城的机会。

 

祁家少爷是揽着肖战的。

是电光火石间的事,那一直紧盯着屋内一举一动的人,突然从紧紧拽着他的手里挣脱,闪身出去,扑挡在了韩平的面前。

子弹打进肉里的声音,自己听着和别人听着总会不同。

肖战感觉自己肩背一阵发麻,接着便很快洇湿温热起来,被弹盒震动搅乱的脑子像断掉了线,顿时便歪倒在了地上。

之后的事情他已经没有记忆,但祁方记得。

他没想通的所有东西瞬间变清晰了,随着肖战抽掉了力气的身体,韩平突然停下的步子和祁家少爷可怖的眼神。

 

肖战一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。

他对王一博撒了谎,车祸是真的,但根本不是意外。

如果不是他一瞬间的慌乱和不理智,如果不是他害怕失去韩平,如果不是他完全忘了韩平对他的叮嘱甚至命令,祁家少爷的怒火不会这么快被引燃,勃然到要韩平的命才解恨。

肖战知道,祁家少爷的赶尽杀绝,绝不只是对自己“背叛”的惩罚,更是因为生出了怀疑。他出院的时候是韩平来接他,韩平靠在车窗边上对他笑,说少爷让我送你去澳门疗养,顺便做完你的课题,他因为上次的事取保候审,解决了就去看你。

除此之外,他们一路无话。

韩平是训练有素的,从肖战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开始,他的一言一行就已经毫无秘密可言,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呼吸声,他知道有人在监听器的那一头狩猎,肖战静静坐在一边,他搞砸了整件事,并且即将面对最糟糕的后果。他的手开始发颤,整个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栗,他所有的聪明在这一刻全然白费,因为爱是愚蠢的,让他做了最不可挽回的判断。

他心知肚明,他和韩平的首要任务是保存实力,第二才是保护对方。他的不称职害了韩平,而韩平无辜到根本没有接受他的爱意。即使不用说话,他们也知道,眼下唯一保存实力的方法,就是切割。

祁风堂眼红韩平的人实在太多,甚至根本不用谁下命令,勾搭了老大的情人,任凭谁裁决了他都是大功一件。车开到偏路的时候,一直尾随在后面的几辆车就明目张胆起来,不一会就把他们的车逼仄到无法伸展的境地,肖战看着韩平目视前方,几次加速,耳边全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逐渐焦灼的火星子味道。

韩平最后从车镜里瞥了他一眼,肖战动了动嘴,他想说只是他一厢情愿的,也许说出口祁家少爷能放过韩平,但他只是刚启开嘴,一直放在身侧的手便突然被握住,韩平紧了紧他的手,把他想说的任何话都压进了肚子里。

那可能是韩平这些年来,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他的回应。

紧接着他便陡然调转了车头,冲着一处围栏下的断崖猛冲,肖战已经没有了听觉,等他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,进来送药的人告诉他这是在澳门,和他一车的男士已经截肢,还在急救,车的落点很好,没有发生爆炸,重力都落到了一边。

 

而救了他的人,是祁方。

祁方在肖战能稍微坐起来的时候推门而入,他还是那副欣赏又玩味的表情看着肖战,过了半晌说:“如果我的儿子有你一半,我也不用这么辛苦。”

他的意思很隐晦,又很明显。

在韩平昏迷的第七天,下病危通知书的第三天,肖战终于开口应了祁方的话:“我们合作。”

他的脸色很差,互相看透心思索性开诚布公:“让韩平走,你拿到的,我要四成。”

祁方回想,自己是在那个时候真正对他的合作者刮目相看的。

他摸了摸拇指上的玛瑙戒指,上面映衬出肖战失了血色显得更白净的脸:“三成。”

肖战静默了一阵,有些累了往后躺在了靠枕上,过了一会儿说:“好,你让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闭嘴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祁方办事情很利索,尤其韬光养晦暗藏伏笔了多年,一旦醒觉了更是豺狼之心,没多久当时船上的人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,唯一一件没办成的是韩平。

他听了肖战和他说的权宜之计,笑笑鼓励他,做得很好,祁方是可以利用的人,你要尽快从祁少爷那里脱身,继续站稳在祁风堂。

肖战虽然看着温柔,但性子向来自负,在东一大被秘密收编时候,从来也只听他的直接上线韩平的,自从进了祁风堂,韩平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这么多话,他眼睛发亮,趴在床边上,像个孩子。

然后韩平摸了摸他的头说,小战,去帮我买包烟吧,瘾上来了。

再然后,他眼睁睁看着韩平拖着腿从楼上坠下。

肖战把自己在房里关了十天,后知后觉想明白了韩平没说完的半边话。

他做的很好,可以继续保存实力留在祁风堂,只要获取祁方的支持,而祁方,是个比祁少爷难缠十倍的猎人,等肖战帮他成了事,这次失败的行动依然会在他心里留下狐疑的烙印,必须有一个人带着秘密永远的沉默,无从考证。

肖战有的时候觉得,也许韩平是正确的。

他当初看上自己,让自己来做这行,说自己适合的时候,肖战心里并不完全认同,而直到现在,他才觉察出韩平的眼睛有多毒。

他仰慕韩平,亏欠韩平,却在从悲恸里缓过神之后,故意拖延了半个月把自己弄得格外憔悴,才再次出现在祁方的面前。

韩平死了,顺理成章成为了他下一步计划里一个必须存在的、冰冷的环节,用来迷惑祁方。

祁方对肖战的表演一度深信不疑,毕竟连肖战自己都无法抽离,分不清自己时至今日是否仍在扮演永失我爱的颓靡废物。

祁方从美国接回了儿子,飞机落地的当天下午,祁少爷横死在了狱中。

许久不出门的肖战换了件亮色的风衣,和祁方同时出现在机场,说是来欢迎下一任的少东家。警方判断是中毒,但毒发的时间间隔太长,无法明确断定是哪种新型的研制药剂,胃里残留的东西也已经消化殆尽,无法检测,监控里显示,道上流传的祁风堂那位常年跟着大少爷、关系暧昧的男子前一天来探望过他。

警方在审讯了一个月无果后,收到一封匿名材料,罗列了祁少爷数项关键罪证,公众频道里事情不了了之,肖战却因为私人情绪行为失当背了处分,被秘密命令噤声待命。

他心里知道,如果不是韩平的牺牲,他无论在哪边都已经做不成人了。

 

祁方私下数次问过肖战,是不是你干的?

已经渐有城府的肖医生皮笑肉不笑,把手里的试剂按顺序一个个强迫症似的摆放好,脱下手套把刚烧开的水倒进祁方面前的茶碟里,过了一遍水,烟雾缭绕。

“不是祁先生您做的吗?”

他说,又往烫干净后的容器里注入新水,茶香蒸腾上来,而他转身去冰箱里取了冰啤酒,靠在不远处的窗台边上喝,不咸不淡弹掉多余的冰水珠问道:“新进来的这批人怎么样?”

祁方喝了一口肖战收藏许久却从不自饮的好茶,有些调笑地砸吧嘴:“怎么,小肖开始对帮会里的事感兴趣了?”

肖战把嘴里一口冰凉缓缓咽进胃里,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扣在诊断台的玻璃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:“只是有些无聊。”

在祁方眼里,肖战虽有一身的本事和心眼,这些年下来更是长了见识和经验,在扶他们父子上位的过程里帮了不少忙,但他一次也没有逾越的行为,对金钱报酬的索取也是赤裸坦白,说到底是还没从韩平的死里缓过劲来,心软不软不知道,但终归是不会再热了,这样的人,他惹不起,也没必要惹,只是哄着让着又防着便够了。

那年的事情之后,祁方接手,帮会里历经了几次清洗,知道肖战底细的人几乎没有,顶多是有些他和祁方关系不一般,曾经在少爷身边受着宠的靡靡传言。新进来的人祁方严格把着关,不求有多顺手好用,起码保证不混进条子,他眼界高,当年祁少爷用的那些人,也就韩平能入了他的眼,哪晓得落下个不得善终。

祁方等杯子里的茶晾到可以入口,一口气喝下了半杯:“今天去接个小子,顶我在牢里蹲了两年,去给他洗个尘。”

肖战挑挑眉,习惯性地把空出来的酒瓶摞在了冰箱顶上,不甚在意地揶揄祁方:“又是哪家不要命的穷小子。”

祁方看着现在撑着沙发,俯视着自己的王一博,清亮的眼睛里全是狠戾,却是连恭敬都几乎没有了,他看了看事不关己站在一边,还穿着睡衣的肖战,不怀好意地勾着嘴角笑。

他上了年纪,笑起来喉咙里沙哑,带着锯齿一般的喘息。

“小肖,他是像韩平,但不是韩平。”

王一博的眼神松动了一秒,紧接着就听见肖战冷冷的声音在自己身后悠悠地传来:“这种自以为是的疯子,还请祁先生不要和韩平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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